能遇見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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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遇見你
第10章
“為什麽需要預案？”蘇月茫然地說：“已經結束了。”
“我們去見證它。”
今天一早，蘇月就醒了。她和阿福一起做了份簡單的早餐，和達米安一起吃了飯，然後開始準備。
她把長頭發紮起來，從衣櫃裏翻出國內帶過來的運動服。幸好這段時間沒有吃得很胖，還是能塞進去的。
然後又開始翻箱倒櫃找那雙運動鞋。失策！早知道要出去應該先買一雙運動鞋的。估計這裏的名牌鞋還不如莆田鞋，據說正版的打牌運動鞋很容易開膠……
可能是摔摔打打行李箱的動靜太大，提姆靠在房門上問她在幹嘛。
蘇月說：“我在為晚上的活動作準備。”
兔兔總裁平光鏡背後的眉毛糾起來：“我們的夜間活動？”
“哦，”蘇月連忙說：“不是，不是那個。”
“是我自己的事啦。”蘇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：“今天是滿月嘛。”
“今天是我誕生的日子。”小女孩若有所思地說：“我得去看看。嗯，見證一下。”
其實還得找個人——蘇月還不會開車。她和提姆嘀咕自己的安排：“我晚飯的時候問一下好了，不知道有誰晚上有空嗎？我得去女神像那裏。”
在美國，沒車就等於沒腿，真不方便。
提姆看著她。然後他打開頻道。
“紅羅賓呼叫蝙蝠。”他說。
等蝙蝠俠把蘇月帶到女神像手中平臺的時候，還是一臉不讚同的眼神。他們一家都是穿著制服之後只會更嚴肅的性格，蘇月倒也沒放在心上，甚至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。
她一再和大家說真的沒什麽事情，但是蝙蝠們完全不這麽看。提姆飛快地開始搖人，蘇月在被布魯斯提溜去蝙蝠洞詢問細節的時候，他把少年泰坦的事情交代完畢，還搖來了超人。
——超人們一家。蘇月還沒來得及和藍大個們打招呼，就看了一眼那著名的小卷毛就被阿福帶去找防護服了。
她被指揮地團團轉，蝙蝠們挺緊張，她也挺緊張。不過她緊張完全是那種“晚上有個活動要參加”的緊張。就好像第二天要旅游，蘇月當天晚上肯定睡不著覺，翻來覆去地想自己是不是什麽東西沒帶，家裏水電有沒有關——她就是那種人。
蝙蝠們都提前結束了夜巡，一個個藏在附近。蘇月被鉤鎖槍帶上來的時候，似乎看見傑森的紅頭盔在下面一閃而過。
月色如銀。小精靈的力量在月光中得到大幅加強。她也不含糊，落地開始就給蝙蝠俠糊了一個保護魔法。
蝙蝠俠沒動。很好，然後小精靈糊了十八套上去。在魔法師眼中蝙蝠俠頓時亮得好比一個超大功率燈泡。
她動作得快點——蘇月懷疑再拖下去，蝙蝠們的備用計劃可能就叫上整個宇宙有名有姓的超級英雄們了。真不至於……
哥譚的夜晚總是比大都會要黑一點。今夜月光如水。蘇月披著那身據說是用某種高科技材料制成的大風衣，蔥白的手指在月光下發著魔法微光。她編織起月光，就好像神祇編織命運。
柔軟卻冰涼的月光被她握在手裏，打成結，然後逐漸變成鑰匙的形狀。小小的女孩仰望著女神像威嚴的臉，如同孩子敬畏著母親一般。
她攤開雙手。鑰匙飛了起來。它打開了門。
光芒大放。在門的背後，大家首先看見的是一雙女孩的手。
有那麽一瞬間，所有參與的人都在無止境地墜.落。
傑森眼前閃過小醜的獰笑，那根血跡斑斑的撬棍，傷口的疼痛。但還沒來得及抽搐，他就迅速地墜下去，那些記憶停在那兒，甚至來不及追上他。
埃塞俄比亞的倉庫，那個女人轉頭的動作，沖天的火光。
犯罪巷的垃圾箱，散落的雜物，不遠處說著臟話的流浪漢們。
安全屋的床，他的綠植安娜和克裏斯汀娜。
……還有穿著羅賓制服的自己，跟著那個高大的身影。蝙蝠俠的披風蹭過少年的臉，就像一個擁抱。
傑森終於開始抽搐，他開始過度呼吸。同時他還在下墜。
然後“嘭”得一聲砸在某人身上。
迪克發出不堪重負的哼哼聲：“ouch……不謝，兄弟。”
這一下把他倆砸得都眼冒金星。傑森顫抖著，迪克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撐住他：“嘿，嘿，跟著我呼吸，小翅膀。”
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。一匹匹雪練似的白馬飛馳而來，騎士們無論男女都有著一張美得令人難以忘懷的臉。他們訓練有素，不茍言笑，把蝙蝠們團團包圍。
“……噢。”最小的孩子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。
蝙蝠俠降落的地方很不湊巧。他掉落在女人和孩子們圍坐的火爐中間，把煮茶烤梨的小火爐掀翻了。小紅眼疾手快，把小和抱起來，把繡娘推出去一點，防止她被蝙蝠俠的披風刮傷。
女孩子們發出了尖叫，蝙蝠俠起身非常迅捷——你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慌亂。
一個身著傳統服飾、非常漂亮的東方女人右手掐訣，非常警惕地緊盯著她。無數小小的紙片從她寬大的袖口中飛出，迅速把其他女孩子們包裹起來。蝙蝠俠背後，未熄滅的炭危險地鼓動著火焰，近乎無色的火焰蟄伏著，耐心的等待著。
“是padre！”最小的孩子興奮地說。他咯咯地笑著：“他來了！”
於是幾個女孩子從紙人做的屏風後面悄悄露出眼睛。她們交頭接耳：“是他。”“是他呢。”
“是今天嗎？”小紅顛了顛小孩子，有點疑惑。
“抱歉，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快。”為首的男人彬彬有禮地說。他大氅上的金銀紋路在光下幾乎閃瞎紅羅賓的眼。
紅羅賓幾乎說不出什麽話來。他們腳下是萬裏山川，飛行工具僅是一把窄窄的中國寶劍。以這個高度和禦劍飛行的速度，對方一念之間，紅羅賓只能立刻身死。
……若是不把對方看作威脅，這場景可比阿凡達酷多了。提姆苦中作樂地想。
他們按下劍尖，從雲霧中穿行往下。大地上，無數的狼群正在奔跑，為首的那只巨狼長嗥一聲，坐在兩只小狼身上的蝙蝠們直起身子，對紅羅賓大喊大叫。
主要是攪局者在叫。
“嘿！提姆，這可真酷！”史蒂芬妮沒心沒肺地說。卡珊摸著座下白狼的耳朵，對方彈了彈耳尖。
遠遠的山脊上，一群駿馬攀上山頭。夜翼和紅頭罩跟在一群白甲騎士背後，夜翼打了個響亮的呼哨。
鉤抓槍刺破空氣的聲音依舊銳利。蝙蝠俠裹著一個藍眼睛的小女孩飛速趕來。他的速度並不比這些使用動物或者東方魔法的家夥們更慢。
蝙蝠們用眼神確認彼此。他們註意到這群東方人們也是一樣。
“到齊了。”為首的那個白甲騎士低聲說。她是騎士們之間為數不多的女性，有著一雙銀藍色的眼睛和秘銀色的頭發，光下仿佛一尊銀光閃閃的女神像。
“送他們上去。”巨大的白狼在落地的一瞬間就變為銀白色短發的高大男性，他的聲音低沈。一個阿格瑪尼斯。
“羅賓在她的身邊。”一個學生模樣的瘦弱年輕男孩對卡珊說。他看上去有些憂郁，但仍然非常美。
這些數量眾多的可疑人士們都有著過於美麗的容顏。蝙蝠俠懷裏的小姑娘顧不得別的，急急忙忙變出了漂亮的金銀色魚尾，從空間裏鉆了出去。
人群背後的一個戴兜帽的人扶著重新出現的她，伊的手上有銀色的鱗片。
這群東方人們用一模一樣的眼神註視著他們，另一個戴著兜帽的高個子法師揮動法杖，巨大的蓮花自空間中緩緩綻放。
東方人們互相看了看，非常輕微地點了點頭。
“我和他們同去。”那個女武神利落地下了馬。這些看上去氣勢非凡的人們散開一些，他們背後那些比阿福挑選的花朵更為鮮妍的女孩子們走了上來，她們忙著給她卸甲，編頭發，最小的那個小孩子還使勁把自己手裏的綠玉簪子放進她的頭發裏。
那個小寶寶被一個紅衣少女抱在懷裏，和蝙蝠們用力地揮了揮手。他笑起來，往女神的臉上親了一口。女神捏了捏他的臉，小孩口齒不清地說：“姐姐再見。”
“走快點，”人群後面一個青年笑瞇瞇地、不懷好意地說：“有些人肯定等急了。”
紅衣少女抱著孩子往後走：“你嫉妒~”
有著銀金色魚尾的小人魚被旁邊的青年舉起來，她蔚藍色的眼睛裏亮晶晶的，也使勁和傑森揮了揮手。傑森看上去冷酷地點了點頭。
紅羅賓跟上蝙蝠俠的步伐，他們腳下蔓延出翠綠的荷葉，逐漸延伸至半空的荷花。帶路的女人走得很快，那些東方人們在他們背後低聲交談，那個最小的孩子充滿希望地說：“我下次可以去月月姐那裏玩嗎？”
畢竟這個parde看上去真的很酷！
旁邊的小人魚也期待地看著其他大人們。被問到的長發古裝男性慢悠悠地收了劍，笑著說：“下次就催她。”
小孩子頓時“yeah”地歡呼起來。其他女孩子們有的捂著嘴，有的拿團扇擋住臉笑，她們的舉止神態大同小異，雖然容貌如春風秋月，各有千秋，細節處卻一模一樣，甚至給圍觀者一種精妙的毛骨悚然之感。
紅羅賓收回心神。他們登上高處，不知從哪裏吹來淡淡的海風，一如哥譚的夜晚。旁邊的玻璃幕墻上，逐漸活動的影像也開始傳輸斷斷續續的聲音。
那女人從荷葉一躍而上，她不知從哪裏變出根鎢木鐵棒，讓蝙蝠們勾住鉤爪。蝙蝠們齊聚的樣子讓她滿意地點了點頭，這才開口解釋。
“我們抄近路過去，這樣比較快。”她指了指蓮花中心的小蓮蓬：“等會跳進去。”
夜翼欲言又止地看著她。他看上去十分困惑，甚至有點可憐巴巴的。
“所以，你真的是……”他試圖挑起話題。
秘銀色長發的高大女性側過臉。她是如此的冷峻，眉梢眼角都是美到極致的凜冽，身材一級棒、容貌好到足以恃靚行兇，這樣的美女也許應該成為模特、行業精英、或者什麽女總裁。
可她藍色的眼睛就像無喜無悲的九重高天。
李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“對，這是她的心。”這個蘇月的同位體有些揶揄地對蝙蝠們說：“很高興遇見你，我的父兄姐妹們。”
她打開了她的心。
蘇月被這雙手抓住了。她爆發出一聲尖叫。對面也爆發出一聲尖叫。
女孩子的尖叫。達米安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，雪亮的刀鋒劃破了對方的脖子。女孩一邊尖叫著，一邊用魔法轟他。
達米安靈活得就像一只燕子，在空中回轉的姿態精確而優美。兩個女孩揮出的魔法在空氣中對撞，對方還在尖叫。
蘇月不是不想尖叫，主要是她現在嚇得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鵝。不像對面，肺活量杠杠的。
對方叫完了之後，羅賓和蘇月聽到她連珠炮似的詢問。
“是惡魔嗎？現在惡魔也招忍者？”那女孩臉上戴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，她的英語帶著和蘇月相似的口音：“你們從哪來？地獄？哪個地獄？你長得這麽漂亮，是魅魔嗎？”她最後是在問蘇月。
“閉嘴。”達米安不堪其擾地皺眉：“你把其他人弄到哪裏去了？”
“什麽其他人？還有其他人？”女孩說：“你回應了我的契約？”
很好，羅賓惱火地想。不僅蝙蝠們失蹤了，還多了一個新問題。
“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。”達米安就像一個真正的惡魔那樣瞇起眼睛，舉起刀對著陌生女孩。
曾經有一個女人，她很想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。於是她去尋女巫，女巫給了她一粒種子。女人把種子種在花盆裏，它開出了花，花中間睡著拇指姑娘。
曾經有一座城市，它很想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希望。於是它去尋魔女，魔女們應邀前來，有的被它刺傷，有的見它狂喜，有的對它警惕，有的因它癲狂。魔女們為它制作了很多希望，但大多飛快地泯滅了。
她們無功而返。
最後的最後，一個生疏而大膽的魔女預備役——一個魔法學徒也想要來挑戰這個。她異想天開，用英雄的血、母親的愛，召喚一個願意為這個罪惡之城犧牲的聖徒。
“但是我失敗了，”女孩說著伸手扶了扶那個不斷滑落的黑框眼鏡，語氣卻不帶多少苦惱。
“想也是這樣啦，那個所謂‘英雄的血’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。”她說著吐了一下舌頭，對另一位藍眼睛的小少女說：“說不定是豬血。”
她不知怎的，對這個混血華夏女孩很有好感——可能都是華夏人，她還是我老鄉咧——是那種精確到村子的老鄉。
看著也有點眼熟。
“那還是我第一次去黑市，超——刺激的！”她說著蹦起來，就像一只活潑的跳兔。她和女孩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扮作死靈法師去交易血液的細節，甚至顧不上之前那個一臉敵意的外國青少年。
“他們說搞來了哥譚最能打的家夥的血。我覺得大體應該合格的，”蘇枝樂觀地說：“惡人自有惡人磨，這地方還得找個能打的。”
確實很能打。到現在哥譚也沒有比他能打的——只要讓他做計劃。
至於母親的愛。蘇枝說，本來她是想要收集照顧生病孩子的母親的眼淚。
“但哥譚這地方根本沒多少眼淚啊！！”蘇枝抓狂地說：“病房裏全是那個蝙蝠俠揍的小混混的眼淚！”
那還是蝙蝠俠剛剛崛起的年代，韋恩集團縱使想要照顧更多的婦女兒童也有心無力。那個時候年輕的母親們多半沈迷在藥品制成的幻境中，對他們的孩子不聞不問。因為他們本就是意外和不幸的產物，若是早早夭亡，在母親們眼裏，反倒是厄運遠離的吉兆呢。
“所以我只好把自己押上啦，”蘇枝說著吐了吐舌頭——她不好意思的時候就用這個動作假裝自己滿不在乎。“反正我以後要麽是魔女，要麽是死掉的魔女。我要做滅絕師太哇哢哢哢！”她笑得很囂張。
她美國人似的聳了聳肩：“也不知道成沒成功。後來‘門’就開了，你和他來了。”
“筆記上說，契約失敗了會有惡魔來收走我的靈魂。”蘇枝說：“不過你們倆還蠻好看的啦，”她煞有介事地點評著：“有點像暮光之城。”
蘇月聽到這裏，才慢慢地搖搖頭。她環顧著這十八年前的滿月，舉目四望，黑色的夜幕沈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。
不遠處閃爍的高樓燈光，警車和其他車輛互相追逐的聲音，類似煙花的嗶啵聲，大海永遠的濤聲，女神像上只有他們三個，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爬上來的蘇枝臉上有一道灰，她自己也不知為何，一直關註著自己。
蘇月嘴角綻放出小小的微笑。她沖著十六歲的魔女揚起唇角。
“你成功了。恭喜你。”蘇月誠心正意地說。
天邊掠過一道流星。
一道雪練似的流星，雖然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向她們墜.落，可是看起來幾乎又是那樣溫柔。純白的光芒，包裹著纖細得幾乎透明的靈魂。
說不好是男是女，伊的靈魂在熊熊燃燒。如此漫長的旅程，燒掉了伊頭頂的光圈，燒毀了他背負的羽翼，失去所謂的崇高，她看上去更輕盈，也更自由。
李紓身騎白馬，她擲出了自己的劍。
似乎是一個號召，她的無數同位體們從虛空中現身。劍仙們給她他們的劍意，小人魚給她她的眼淚，精靈給她她對自然的感受，皇帝給她他的權力，繡娘給她她的嚴謹，法修給她她的精密，博士給她她的智慧（以一本厚厚的博士論文的形式），白狼給她他的自由，巨人給她他的守護，巨龍給她他的無畏，憤怒給她她熾烈的火焰，孩子給她他純粹的心。
在無數守護的光芒中，她仍舊開始越來越小。蝙蝠們跟在李紓背後，駕著馬，蝙蝠俠從她的背後沖出。
白馬奮力向前，蝙蝠俠趕在靈魂被燒盡前的最後一刻，飛身用披風裹住那一小團靈魂。他張開的蝠翼把小少女抱在懷裏，劇烈地喘息著。
蘇月在布魯斯的懷裏消失了。蝙蝠俠向其他人攤開雙翼。一個小精靈正在沈睡。她身上的黑色大衣變作精致的紗裙，身長不會超過布魯斯的手臂。
在魔女的祈求中，有一個靈魂，穿越諸多世界回應了蘇枝。這是一個好奇的、愛人的靈魂。
女神像握持的火炬在魔法師眼中發出微弱卻清晰的白光，以大都會為陽魚，以哥譚為陰魚，一個太極在緩慢形成。蘇月以小精靈的姿態發出朦朧的光亮，成為陰魚的魚眼。
哥譚的黑夜終於降落。
降落在她的身旁。
羅賓在他們出現的一瞬間就把信息提交到頻道裏。布魯斯摘下頭盔，露出那雙標志的藍眼睛。
未成年魔法學徒上下打量著他黑漆漆翼手目的作戰服，然後看了看他身後一連串的漆黑蝙蝠們，謹慎地評論道：“……嗨，英雄。”
她看上去更想說“嗨，帥哥”。
布魯斯·韋恩不是第一次感到啞口無言。
一個十六歲的魔女。一個創造了他女兒的魔法學徒。一個膽大包天的入門魔法師。
看到他不讚同目光之後，會不服氣地皺鼻子的小少女。她甚至比他女兒還要小。
她是那麽年輕，根本不知道隨便簽訂魔法契約意味著什麽，遑論做一個母親。布魯斯永遠不是一個好的教導者，他甚至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責備她。
在十六年前，如今說什麽都似乎太遲。如果能改變過去，布魯斯最想要改變的也不是女神像上意外驚喜的這一幕。
契約已成，哥譚這座城市回饋的魔力迅速而豐沛。蘇枝就是在這一刻，成為了魔女。魔力匯入她的四肢百骸，魔女臉上柔軟的表情幾乎都消失殆盡，屬於賭徒的那一份瘋狂和兇狠隨著魔力高漲也愈發明顯。
魔法的大門在她面前打開，她頭也不回地踏上了追尋魔法的道路。
“餵，”她在最後一步前扭頭問蝙蝠俠：“你會照顧她的，對吧？”
面對蝙蝠式的質疑，新晉魔女不滿地說：“你那是什麽表情！”
“誰說魔女對造物的愛，不能代替母親對孩子的愛呢？她可是我最好的作品。”她信誓旦旦地說：“迄今為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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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“為什麽需要預案？”蘇月茫然地說：“已經結束了。”
“我們去見證它。”
今天一早，蘇月就醒了。她和阿福一起做了份簡單的早餐，和達米安一起吃了飯，然後開始準備。
她把長頭發紮起來，從衣櫃裏翻出國內帶過來的運動服。幸好這段時間沒有吃得很胖，還是能塞進去的。
然後又開始翻箱倒櫃找那雙運動鞋。失策！早知道要出去應該先買一雙運動鞋的。估計這裏的名牌鞋還不如莆田鞋，據說正版的打牌運動鞋很容易開膠……
可能是摔摔打打行李箱的動靜太大，提姆靠在房門上問她在幹嘛。
蘇月說：“我在為晚上的活動作準備。”
兔兔總裁平光鏡背後的眉毛糾起來：“我們的夜間活動？”
“哦，”蘇月連忙說：“不是，不是那個。”
“是我自己的事啦。”蘇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：“今天是滿月嘛。”
“今天是我誕生的日子。”小女孩若有所思地說：“我得去看看。嗯，見證一下。”
其實還得找個人——蘇月還不會開車。她和提姆嘀咕自己的安排：“我晚飯的時候問一下好了，不知道有誰晚上有空嗎？我得去女神像那裏。”
在美國，沒車就等於沒腿，真不方便。
提姆看著她。然後他打開頻道。
“紅羅賓呼叫蝙蝠。”他說。
等蝙蝠俠把蘇月帶到女神像手中平臺的時候，還是一臉不讚同的眼神。他們一家都是穿著制服之後只會更嚴肅的性格，蘇月倒也沒放在心上，甚至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。
她一再和大家說真的沒什麽事情，但是蝙蝠們完全不這麽看。提姆飛快地開始搖人，蘇月在被布魯斯提溜去蝙蝠洞詢問細節的時候，他把少年泰坦的事情交代完畢，還搖來了超人。
——超人們一家。蘇月還沒來得及和藍大個們打招呼，就看了一眼那著名的小卷毛就被阿福帶去找防護服了。
她被指揮地團團轉，蝙蝠們挺緊張，她也挺緊張。不過她緊張完全是那種“晚上有個活動要參加”的緊張。就好像第二天要旅游，蘇月當天晚上肯定睡不著覺，翻來覆去地想自己是不是什麽東西沒帶，家裏水電有沒有關——她就是那種人。
蝙蝠們都提前結束了夜巡，一個個藏在附近。蘇月被鉤鎖槍帶上來的時候，似乎看見傑森的紅頭盔在下面一閃而過。
月色如銀。小精靈的力量在月光中得到大幅加強。她也不含糊，落地開始就給蝙蝠俠糊了一個保護魔法。
蝙蝠俠沒動。很好，然後小精靈糊了十八套上去。在魔法師眼中蝙蝠俠頓時亮得好比一個超大功率燈泡。
她動作得快點——蘇月懷疑再拖下去，蝙蝠們的備用計劃可能就叫上整個宇宙有名有姓的超級英雄們了。真不至於……
哥譚的夜晚總是比大都會要黑一點。今夜月光如水。蘇月披著那身據說是用某種高科技材料制成的大風衣，蔥白的手指在月光下發著魔法微光。她編織起月光，就好像神祇編織命運。
柔軟卻冰涼的月光被她握在手裏，打成結，然後逐漸變成鑰匙的形狀。小小的女孩仰望著女神像威嚴的臉，如同孩子敬畏著母親一般。
她攤開雙手。鑰匙飛了起來。它打開了門。
光芒大放。在門的背後，大家首先看見的是一雙女孩的手。
有那麽一瞬間，所有參與的人都在無止境地墜.落。
傑森眼前閃過小醜的獰笑，那根血跡斑斑的撬棍，傷口的疼痛。但還沒來得及抽搐，他就迅速地墜下去，那些記憶停在那兒，甚至來不及追上他。
埃塞俄比亞的倉庫，那個女人轉頭的動作，沖天的火光。
犯罪巷的垃圾箱，散落的雜物，不遠處說著臟話的流浪漢們。
安全屋的床，他的綠植安娜和克裏斯汀娜。
……還有穿著羅賓制服的自己，跟著那個高大的身影。蝙蝠俠的披風蹭過少年的臉，就像一個擁抱。
傑森終於開始抽搐，他開始過度呼吸。同時他還在下墜。
然後“嘭”得一聲砸在某人身上。
迪克發出不堪重負的哼哼聲：“ouch……不謝，兄弟。”
這一下把他倆砸得都眼冒金星。傑森顫抖著，迪克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撐住他：“嘿，嘿，跟著我呼吸，小翅膀。”
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。一匹匹雪練似的白馬飛馳而來，騎士們無論男女都有著一張美得令人難以忘懷的臉。他們訓練有素，不茍言笑，把蝙蝠們團團包圍。
“……噢。”最小的孩子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。
蝙蝠俠降落的地方很不湊巧。他掉落在女人和孩子們圍坐的火爐中間，把煮茶烤梨的小火爐掀翻了。小紅眼疾手快，把小和抱起來，把繡娘推出去一點，防止她被蝙蝠俠的披風刮傷。
女孩子們發出了尖叫，蝙蝠俠起身非常迅捷——你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慌亂。
一個身著傳統服飾、非常漂亮的東方女人右手掐訣，非常警惕地緊盯著她。無數小小的紙片從她寬大的袖口中飛出，迅速把其他女孩子們包裹起來。蝙蝠俠背後，未熄滅的炭危險地鼓動著火焰，近乎無色的火焰蟄伏著，耐心的等待著。
“是padre！”最小的孩子興奮地說。他咯咯地笑著：“他來了！”
於是幾個女孩子從紙人做的屏風後面悄悄露出眼睛。她們交頭接耳：“是他。”“是他呢。”
“是今天嗎？”小紅顛了顛小孩子，有點疑惑。
“抱歉，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快。”為首的男人彬彬有禮地說。他大氅上的金銀紋路在光下幾乎閃瞎紅羅賓的眼。
紅羅賓幾乎說不出什麽話來。他們腳下是萬裏山川，飛行工具僅是一把窄窄的中國寶劍。以這個高度和禦劍飛行的速度，對方一念之間，紅羅賓只能立刻身死。
……若是不把對方看作威脅，這場景可比阿凡達酷多了。提姆苦中作樂地想。
他們按下劍尖，從雲霧中穿行往下。大地上，無數的狼群正在奔跑，為首的那只巨狼長嗥一聲，坐在兩只小狼身上的蝙蝠們直起身子，對紅羅賓大喊大叫。
主要是攪局者在叫。
“嘿！提姆，這可真酷！”史蒂芬妮沒心沒肺地說。卡珊摸著座下白狼的耳朵，對方彈了彈耳尖。
遠遠的山脊上，一群駿馬攀上山頭。夜翼和紅頭罩跟在一群白甲騎士背後，夜翼打了個響亮的呼哨。
鉤抓槍刺破空氣的聲音依舊銳利。蝙蝠俠裹著一個藍眼睛的小女孩飛速趕來。他的速度並不比這些使用動物或者東方魔法的家夥們更慢。
蝙蝠們用眼神確認彼此。他們註意到這群東方人們也是一樣。
“到齊了。”為首的那個白甲騎士低聲說。她是騎士們之間為數不多的女性，有著一雙銀藍色的眼睛和秘銀色的頭發，光下仿佛一尊銀光閃閃的女神像。
“送他們上去。”巨大的白狼在落地的一瞬間就變為銀白色短發的高大男性，他的聲音低沈。一個阿格瑪尼斯。
“羅賓在她的身邊。”一個學生模樣的瘦弱年輕男孩對卡珊說。他看上去有些憂郁，但仍然非常美。
這些數量眾多的可疑人士們都有著過於美麗的容顏。蝙蝠俠懷裏的小姑娘顧不得別的，急急忙忙變出了漂亮的金銀色魚尾，從空間裏鉆了出去。
人群背後的一個戴兜帽的人扶著重新出現的她，伊的手上有銀色的鱗片。
這群東方人們用一模一樣的眼神註視著他們，另一個戴著兜帽的高個子法師揮動法杖，巨大的蓮花自空間中緩緩綻放。
東方人們互相看了看，非常輕微地點了點頭。
“我和他們同去。”那個女武神利落地下了馬。這些看上去氣勢非凡的人們散開一些，他們背後那些比阿福挑選的花朵更為鮮妍的女孩子們走了上來，她們忙著給她卸甲，編頭發，最小的那個小孩子還使勁把自己手裏的綠玉簪子放進她的頭發裏。
那個小寶寶被一個紅衣少女抱在懷裏，和蝙蝠們用力地揮了揮手。他笑起來，往女神的臉上親了一口。女神捏了捏他的臉，小孩口齒不清地說：“姐姐再見。”
“走快點，”人群後面一個青年笑瞇瞇地、不懷好意地說：“有些人肯定等急了。”
紅衣少女抱著孩子往後走：“你嫉妒~”
有著銀金色魚尾的小人魚被旁邊的青年舉起來，她蔚藍色的眼睛裏亮晶晶的，也使勁和傑森揮了揮手。傑森看上去冷酷地點了點頭。
紅羅賓跟上蝙蝠俠的步伐，他們腳下蔓延出翠綠的荷葉，逐漸延伸至半空的荷花。帶路的女人走得很快，那些東方人們在他們背後低聲交談，那個最小的孩子充滿希望地說：“我下次可以去月月姐那裏玩嗎？”
畢竟這個parde看上去真的很酷！
旁邊的小人魚也期待地看著其他大人們。被問到的長發古裝男性慢悠悠地收了劍，笑著說：“下次就催她。”
小孩子頓時“yeah”地歡呼起來。其他女孩子們有的捂著嘴，有的拿團扇擋住臉笑，她們的舉止神態大同小異，雖然容貌如春風秋月，各有千秋，細節處卻一模一樣，甚至給圍觀者一種精妙的毛骨悚然之感。
紅羅賓收回心神。他們登上高處，不知從哪裏吹來淡淡的海風，一如哥譚的夜晚。旁邊的玻璃幕墻上，逐漸活動的影像也開始傳輸斷斷續續的聲音。
那女人從荷葉一躍而上，她不知從哪裏變出根鎢木鐵棒，讓蝙蝠們勾住鉤爪。蝙蝠們齊聚的樣子讓她滿意地點了點頭，這才開口解釋。
“我們抄近路過去，這樣比較快。”她指了指蓮花中心的小蓮蓬：“等會跳進去。”
夜翼欲言又止地看著她。他看上去十分困惑，甚至有點可憐巴巴的。
“所以，你真的是……”他試圖挑起話題。
秘銀色長發的高大女性側過臉。她是如此的冷峻，眉梢眼角都是美到極致的凜冽，身材一級棒、容貌好到足以恃靚行兇，這樣的美女也許應該成為模特、行業精英、或者什麽女總裁。
可她藍色的眼睛就像無喜無悲的九重高天。
李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“對，這是她的心。”這個蘇月的同位體有些揶揄地對蝙蝠們說：“很高興遇見你，我的父兄姐妹們。”
她打開了她的心。
蘇月被這雙手抓住了。她爆發出一聲尖叫。對面也爆發出一聲尖叫。
女孩子的尖叫。達米安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，雪亮的刀鋒劃破了對方的脖子。女孩一邊尖叫著，一邊用魔法轟他。
達米安靈活得就像一只燕子，在空中回轉的姿態精確而優美。兩個女孩揮出的魔法在空氣中對撞，對方還在尖叫。
蘇月不是不想尖叫，主要是她現在嚇得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鵝。不像對面，肺活量杠杠的。
對方叫完了之後，羅賓和蘇月聽到她連珠炮似的詢問。
“是惡魔嗎？現在惡魔也招忍者？”那女孩臉上戴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，她的英語帶著和蘇月相似的口音：“你們從哪來？地獄？哪個地獄？你長得這麽漂亮，是魅魔嗎？”她最後是在問蘇月。
“閉嘴。”達米安不堪其擾地皺眉：“你把其他人弄到哪裏去了？”
“什麽其他人？還有其他人？”女孩說：“你回應了我的契約？”
很好，羅賓惱火地想。不僅蝙蝠們失蹤了，還多了一個新問題。
“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。”達米安就像一個真正的惡魔那樣瞇起眼睛，舉起刀對著陌生女孩。
曾經有一個女人，她很想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。於是她去尋女巫，女巫給了她一粒種子。女人把種子種在花盆裏，它開出了花，花中間睡著拇指姑娘。
曾經有一座城市，它很想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希望。於是它去尋魔女，魔女們應邀前來，有的被它刺傷，有的見它狂喜，有的對它警惕，有的因它癲狂。魔女們為它制作了很多希望，但大多飛快地泯滅了。
她們無功而返。
最後的最後，一個生疏而大膽的魔女預備役——一個魔法學徒也想要來挑戰這個。她異想天開，用英雄的血、母親的愛，召喚一個願意為這個罪惡之城犧牲的聖徒。
“但是我失敗了，”女孩說著伸手扶了扶那個不斷滑落的黑框眼鏡，語氣卻不帶多少苦惱。
“想也是這樣啦，那個所謂‘英雄的血’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。”她說著吐了一下舌頭，對另一位藍眼睛的小少女說：“說不定是豬血。”
她不知怎的，對這個混血華夏女孩很有好感——可能都是華夏人，她還是我老鄉咧——是那種精確到村子的老鄉。
看著也有點眼熟。
“那還是我第一次去黑市，超——刺激的！”她說著蹦起來，就像一只活潑的跳兔。她和女孩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扮作死靈法師去交易血液的細節，甚至顧不上之前那個一臉敵意的外國青少年。
“他們說搞來了哥譚最能打的家夥的血。我覺得大體應該合格的，”蘇枝樂觀地說：“惡人自有惡人磨，這地方還得找個能打的。”
確實很能打。到現在哥譚也沒有比他能打的——只要讓他做計劃。
至於母親的愛。蘇枝說，本來她是想要收集照顧生病孩子的母親的眼淚。
“但哥譚這地方根本沒多少眼淚啊！！”蘇枝抓狂地說：“病房裏全是那個蝙蝠俠揍的小混混的眼淚！”
那還是蝙蝠俠剛剛崛起的年代，韋恩集團縱使想要照顧更多的婦女兒童也有心無力。那個時候年輕的母親們多半沈迷在藥品制成的幻境中，對他們的孩子不聞不問。因為他們本就是意外和不幸的產物，若是早早夭亡，在母親們眼裏，反倒是厄運遠離的吉兆呢。
“所以我只好把自己押上啦，”蘇枝說著吐了吐舌頭——她不好意思的時候就用這個動作假裝自己滿不在乎。“反正我以後要麽是魔女，要麽是死掉的魔女。我要做滅絕師太哇哢哢哢！”她笑得很囂張。
她美國人似的聳了聳肩：“也不知道成沒成功。後來‘門’就開了，你和他來了。”
“筆記上說，契約失敗了會有惡魔來收走我的靈魂。”蘇枝說：“不過你們倆還蠻好看的啦，”她煞有介事地點評著：“有點像暮光之城。”
蘇月聽到這裏，才慢慢地搖搖頭。她環顧著這十八年前的滿月，舉目四望，黑色的夜幕沈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。
不遠處閃爍的高樓燈光，警車和其他車輛互相追逐的聲音，類似煙花的嗶啵聲，大海永遠的濤聲，女神像上只有他們三個，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爬上來的蘇枝臉上有一道灰，她自己也不知為何，一直關註著自己。
蘇月嘴角綻放出小小的微笑。她沖著十六歲的魔女揚起唇角。
“你成功了。恭喜你。”蘇月誠心正意地說。
天邊掠過一道流星。
一道雪練似的流星，雖然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向她們墜.落，可是看起來幾乎又是那樣溫柔。純白的光芒，包裹著纖細得幾乎透明的靈魂。
說不好是男是女，伊的靈魂在熊熊燃燒。如此漫長的旅程，燒掉了伊頭頂的光圈，燒毀了他背負的羽翼，失去所謂的崇高，她看上去更輕盈，也更自由。
李紓身騎白馬，她擲出了自己的劍。
似乎是一個號召，她的無數同位體們從虛空中現身。劍仙們給她他們的劍意，小人魚給她她的眼淚，精靈給她她對自然的感受，皇帝給她他的權力，繡娘給她她的嚴謹，法修給她她的精密，博士給她她的智慧（以一本厚厚的博士論文的形式），白狼給她他的自由，巨人給她他的守護，巨龍給她他的無畏，憤怒給她她熾烈的火焰，孩子給她他純粹的心。
在無數守護的光芒中，她仍舊開始越來越小。蝙蝠們跟在李紓背後，駕著馬，蝙蝠俠從她的背後沖出。
白馬奮力向前，蝙蝠俠趕在靈魂被燒盡前的最後一刻，飛身用披風裹住那一小團靈魂。他張開的蝠翼把小少女抱在懷裏，劇烈地喘息著。
蘇月在布魯斯的懷裏消失了。蝙蝠俠向其他人攤開雙翼。一個小精靈正在沈睡。她身上的黑色大衣變作精致的紗裙，身長不會超過布魯斯的手臂。
在魔女的祈求中，有一個靈魂，穿越諸多世界回應了蘇枝。這是一個好奇的、愛人的靈魂。
女神像握持的火炬在魔法師眼中發出微弱卻清晰的白光，以大都會為陽魚，以哥譚為陰魚，一個太極在緩慢形成。蘇月以小精靈的姿態發出朦朧的光亮，成為陰魚的魚眼。
哥譚的黑夜終於降落。
降落在她的身旁。
羅賓在他們出現的一瞬間就把信息提交到頻道裏。布魯斯摘下頭盔，露出那雙標志的藍眼睛。
未成年魔法學徒上下打量著他黑漆漆翼手目的作戰服，然後看了看他身後一連串的漆黑蝙蝠們，謹慎地評論道：“……嗨，英雄。”
她看上去更想說“嗨，帥哥”。
布魯斯·韋恩不是第一次感到啞口無言。
一個十六歲的魔女。一個創造了他女兒的魔法學徒。一個膽大包天的入門魔法師。
看到他不讚同目光之後，會不服氣地皺鼻子的小少女。她甚至比他女兒還要小。
她是那麽年輕，根本不知道隨便簽訂魔法契約意味著什麽，遑論做一個母親。布魯斯永遠不是一個好的教導者，他甚至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責備她。
在十六年前，如今說什麽都似乎太遲。如果能改變過去，布魯斯最想要改變的也不是女神像上意外驚喜的這一幕。
契約已成，哥譚這座城市回饋的魔力迅速而豐沛。蘇枝就是在這一刻，成為了魔女。魔力匯入她的四肢百骸，魔女臉上柔軟的表情幾乎都消失殆盡，屬於賭徒的那一份瘋狂和兇狠隨著魔力高漲也愈發明顯。
魔法的大門在她面前打開，她頭也不回地踏上了追尋魔法的道路。
“餵，”她在最後一步前扭頭問蝙蝠俠：“你會照顧她的，對吧？”
面對蝙蝠式的質疑，新晉魔女不滿地說：“你那是什麽表情！”
“誰說魔女對造物的愛，不能代替母親對孩子的愛呢？她可是我最好的作品。”她信誓旦旦地說：“迄今為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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